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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零五年四月三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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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睦月。

出生在一月份的第二十七天。

我喜歡熱的東西,不喜歡冷的。但是夏天偶爾會破例。在季節上不喜歡夏天,但是喜歡冬天。

我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和甜甜的蛋糕,喜歡奶茶和熱可可,喜歡燃燒的木柴和整潔的書。

不太喜歡吵鬧,但是可以接受。

未來四年,請多指教。

——這是我在高一入學的時候站在講臺上說的話,那個時候我沒有料到這些「喜歡」後面,有一天還會增加上一個人。

我喜歡很多東西。

最喜歡的只有五條悟。

……

動筆開始寫日記是高一那年的習慣。我後來有時間會一個人坐在窗前慢慢地把這些文字翻閱一遍,在午後的陽光下,去註視那個可愛的女孩子,去感嘆她對於感情的忠誠和一往無前,並且為自己現在仍能夠保持而感到開心。

在翻閱的時候,寫在日記本裏的片段也會隨著我的瀏覽而喚起沈睡已久的記憶,它們掩藏在歲月的河流下多年,打撈出來時雖有缺失,卻仍舊鮮明。

我會在這種時候在手邊放上一杯可可,冬天是熱的,夏天是溫的,往裏面加點牛奶,醇厚和甜膩的苦澀裹挾下肚,有種沈重漲滿的感覺,令人感到充實。

喝一口可可,然後拿出書架上米白色封面的本子,在飄窗上坐下,盤好腿,打開第一頁。

於是時光倒流,我再次看見我自己。

入學的那一天是在四月三日。準確來說這一天大概不能叫做入學。因為我只是帶著行李箱去了學校,然後找到了宿舍睡了一覺。

一年級的負責人叫做竹谷晴,是個很美的名字,人長得也很漂亮。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,她的臉色有點憔悴,看上去瘦弱得像是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。

我對她說,竹谷小姐,冒昧地問一句,你現在是不是很累?

竹谷小姐強打著精神看著我,笑了笑說:“咒術師的日常就是這樣的,不要緊。”

我沈吟片刻,對她伸出了手:“但是缺乏睡眠會導致人體抱恙、頭腦不清醒,不介意的話,請讓我幫助您。”

她擺了擺手,說:“我知道你的術式——但是我現在還不能睡覺。”

是的,我的術式,就是類似於讓人一瞬間睡著的術式。對治療失眠的人非常有效,我的父親甚至因此借由我的術式來治療那些失眠的人,以此來賺取我們的生活費。

但是說實話,我的能力不僅如此。

我勸說道:“不需要讓您真正睡著,只是迅速地讓您的大腦沈睡……我有點說不清楚,您不妨試試。”

她遲疑地看著我,似乎還想拒絕,我便擡起頭沖她一笑——父親說過我有一種神奇的能力,任何人看見我的笑容都不會拒絕我——

竹谷小姐沒有拒絕了,她松下眉頭,有點無奈似的把手放在了我的手上,嘴上說著:“好吧好吧,相信你……”

她說著聲音小了下去,有點驚訝地看著我,眼睛底下的黑眼圈都消失了。

我放下她的手:“現在好點了嗎?”

“好多了……”她擡起手按了按太陽穴,“感覺像是睡了一覺一樣。”

我微笑著點點頭。

這就是我的術式衍生效果,能夠讓人的大腦在短時間內獲得足夠充分的休息,讓人的身體在短時間內回到現階段最好的狀態。

也許這算是一種輔助術式,但我也把它當成一種攻擊術式。而且經過測試,感覺也並不賴。

進入學校的第一天,我向我的老師展示了我的能力。她送我到寢室之後,離開之前笑著告訴我明天才會來第二位同學,她現在要去出任務,問我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東西,她可以帶給我。

我知道人的善意不能拒絕,於是想了想,說:“一份奶茶吧?奶茶就可以了。”

竹谷小姐有點驚訝地點了點頭:“好,我記住了。”

後來她果然在晚上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了一杯奶茶,還是熱的,珍珠有點黏牙,但是糖分適量,還算不賴。

我是一年級裏進來的最早的那一個,第二個進來的,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少爺。

那就是五條悟。

和五條悟的初遇不能算得上是美好,甚至還能說有點滑稽。

當時我正坐在宿舍門口的長階上看著書,春日溫和的陽光落在書上,白紙黑字都顯得溫柔繾綣,宿舍區域附近安靜怡然,只有鳥叫聲清脆。

然而就是五條悟打破了這份平靜。

他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從遠處走進宿舍區,男女生的宿舍在校園角落裏相對,我坐著的長階對面正好就是男生宿舍的階梯。

這位公子哥一頭白發,眼睛很漂亮,兩只手插在褲子口袋裏,走路帶風,渾身上下都寫滿了「老子不好惹」。

而且走進了我才發現他眉毛也是皺著的,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。

他後面跟著的一個老頭亦步亦趨,說:“少主!在高專內一定要好好完成任務,不可亂發脾氣,不可與同級生或其他咒術師交惡,不可隨意翹課,不可——”

“吵死了!”少主大聲說,“你們可以走了。”

老頭不為所動,繼續說:“這是為人處世之道。即使您是唯一的五條家繼承人、是如今唯一的六眼及無下限擁有者,也不能忘記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……”

他一路跟著少主往男寢裏走了進去,我看到那少主走路的速度幾乎可以用跑來形容,他個子高,後面墜著的那個老頭個子又矮,三步是別人的一步,老頭差點沒跟上,只好聲如洪鐘地對他喊一些「為人處世之道」。

我看著有點想笑,透過走廊上的窗看見那少主鉆進其中一間房間裏,然後毫不客氣地把門給甩上了。

老頭子對著緊閉的房門說了好久,他才把門打開,一臉殺氣地讓開了路,讓那一群人擠了進去。

隨後他透過明凈的玻璃窗,也看向了我。

我永遠記得這幅畫面。

正值春日,陽光明媚,鳥語花香。學校的宿舍樓只有一層,木質的,還有著木頭原本的棕褐色,但搭建的古老漂亮。

我坐在只有五截的石階上,膝蓋上放了一本沒翻幾頁的書,視線穿過兩棟宿舍樓之間的灌木叢和石子路,隔著一層被陽光照得發暖的玻璃窗,和一個高個子的少年對視著。

那少年多漂亮啊,他有被風吹起的白色頭發,與我視野上方澄澈的天空別無二致的蔚藍色眼眸,唇瓣很薄,顏色帶著點粉,水潤的像是擦了一層潤唇膏,但不見柔氣。

那少年意氣風發,穿著白襯衫和黑褲子,是大街上隨便一抓一大把的那種搭配。

可他穿起來就很好看,透著少年人的張揚,下巴微擡,還帶著點唯我獨尊的傲氣。

是典型的大戶人家的貴公子。

我自認為自己並非顏控,但是人看到美好的東西頓足凝視乃是本性,更別說他長相確實是尤為天人,我敢打包票,全天下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長得像他一樣,像是天使降落人間。

但是這天使的脾氣似乎有點不太好,還有點冷。他看著我的時候,眼睛裏冰冰涼涼的。和天空一樣,沒有一絲雲彩,沒有一點情緒。

就好像只是在散步的小道上看到了一棵樹,隨意地看一眼而已。

我被這種眼神給驚住了,心想怎麽會有人有這樣的眼神呢?簡直像俯視人間的神明一樣。

我楞神和我禮貌性地沖他微笑並沒有沖突。所以等我反應過來,我看到的就是他臉上一種好奇的表情。他盯著我看,就好像發現了什麽從來沒有見過的新奇玩意兒,帶著一點天真,還有點上手撥弄的躍躍欲試。

不過很快,他又像是玩膩了玩具的孩子,百無聊賴地把眼神從我身上移開了,漫無目的地打量著周圍,表現出一種對環境的不滿。

有什麽不滿的呢?

我當時心想,高專裏的建築我只在旅游勝地裏見過,這麽古色古香,每一個角落都有經年的歷史,我們與百年前的人物共享這一草一木,這種穿越時間的存在,怎麽會有人覺得不滿呢?

很快我又反應過來,哦,對,這是個大戶人家的公子。大戶人家嘛,傳承都是好幾百年的,古宅也和高專差不多。

他看到高專,大概想到了古宅,按照他表現出來的樣子,不喜自然也可以解釋。

我自以為自己了解得透徹,好奇地看了他一會兒,便又低下頭去看我手裏的書。

我記得當時看的書是什麽,《怦然心動》的中英雙語版。朱莉說著自己對布萊斯的初見心動,說她喜歡著他的藍眼睛,覺得他羞澀又靦腆。

我嗤之以鼻,小孩子能夠懂什麽情情愛愛。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虛假的東西,它給不了相愛的雙方任何事物,最終還會成為一把殺人的利器。

我確信,我當時並不是對五條悟一見鐘情。

和朱莉截然相反的,在一開始,我對這位帶著一群人的大戶人家的公子哥抱有那麽一點嘲諷,以及旁觀的冷漠。

我大概在那個時候,是有一點討厭他的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日常回憶流,間雜現在進行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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